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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落俗青春期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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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落俗青春期——

他們三人的青春期是很俗氣的,充斥著爛俗電影中的青春期會有的一切元素:三角關系、心動、矛盾、糾結、爭吵和抉擇……

三人的人生中最大的變故都發生在這段落俗的青春期中。

季叢郁不明白她和周殷宇怎麽突然就變成了老死不相往來的仇家,周殷宇想不通自己的人生為什麽會這麽悲慘,沈祺禮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被季叢郁選中變成了她去玩弄的那個人。

*

季叢郁和周殷宇的故事原本是無意外的,順遂得就像是童話故事。但是,“狡猾陰險”的成年人在他們童話一樣的故事中畫了重重的一筆,那突兀的一筆將他們生硬地分開。

兩人的父親是生意上的夥伴,所以兩人才能順理成章成為幼時的玩伴。

在兩人初升高中的時候,周殷宇的父親因為經濟犯罪被送入監獄。季叢郁的父親對周家人保證周殷宇的父親很快就會完好健康地出獄,但事實是,周殷宇的父親並沒有活著走出監獄。

那時候,所有人都說父親是自殺。

季暉毅表現得非常遺憾,他眼裏含淚地對周殷宇母子說:“他不夠堅強,居然……”

周殷宇看著季暉毅的臉搖頭說自己不相信,然後季暉毅拿出父親的遺書交給他們,一封是給母親的,一封上寫的名字是周殷宇。

周殷宇打開,的確是父親的字跡,父親說自己無能,無法承受如此大的壓力,決定先走一步,還交代周殷宇要好好照顧母親,最後最後,父親還讓他和季叢郁好好相處。他希望能在天上看到兩人走到一起。

周殷宇無法接受自己的父親只留下這麽一封輕飄飄的信件給他,原本寬大有形的父親只變成了這麽一封輕飄飄的信。他捏著那一張薄薄的紙,流下了幾乎能成河的眼淚。

父親去世後的所有事都像是被折疊了一樣,葬禮、接受相關機構的調查、搬家……這些事都串在一起,然後被“時間”這雙大手猛地一下拉了過去,從周殷宇的眼前就這樣劃過去。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,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地。

某個傍晚,他回家的時候,發現母親在和一個親戚聊天。

母親已經渾渾噩噩以淚洗面好一段時間,最近好不容易稍微恢覆過來,現在和親戚談起這件事,眼睛卻依舊紅腫。周殷宇和親戚問好之後就要往房間裏走,進房間之前,他聽到親戚說起季家人,她充滿恨意的言語進入他的耳朵,她說:“他們家欠你們!要不是他們家,孩子他爸會去做這件事嗎?現在還敢說是孩子他爸爸不夠堅強,這家人真是該死!”

“他現在走了,她們家反倒依舊如魚得水,過得順順利利,他們給你們任何補償了嗎?”

“哎呦,你們母子倆該怎麽辦啊……”

周殷宇沒有分辨的能力,懷疑的種子就這樣在腦中埋下,瘋狂陰郁的想法開始滋生,他不相信父親會這般懦弱,所以他為父親的自殺找了個合理的原因:被逼、被迫,無可奈何地走上絕路。而季家人是兇手,是奪走他父親的兇手。

無法疏解痛苦的少年終於找到一個將壓力痛苦釋出的出口——他不去埋怨已經逝去的父親,而是決定去痛恨一個具體的人。還活著的人,能夠接受他無邊的恨意,能讓他的生活有所期盼。

季暉毅就是被他選中的那個人,而季叢郁是他的女兒。

他還想起父親信中說的,父親期盼著他能和季叢郁走到一起。

——他怎麽可能,怎麽可以和她走到一起?

——他不想再照顧季叢郁了,他要遠離她、討厭她、痛恨她。

他不知道如何對成年人表達恨意,於是只是將怒火撒在同齡人身上。

對季叢郁表達厭惡,對他來說是最簡單的事。只要他不像原來那麽照顧她了,她就能很快察覺到他的變化。

果然,只是幾天,之前那個總是對他微微揚起下巴的女孩兒平視著他,問他怎麽了,還說:“如果你覺得難熬的話,我問問我爸能不能給你找個心理醫生看看。”

這些話無疑踩到了周殷宇的雷區,他的心中燒起火來,他冷冷地看著季叢郁,說不用了,“我看到你就覺得煩。”

說出這樣的話時,心臟像是被鈍刀來回割那樣疼,他幾乎不能呼吸。

而眼前的女孩臉色聽此,臉色一變,像是覺得不可思議,完全沒想到周殷宇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。但多年來在他眼前總是高高在上的她強自鎮定下來,問:“你這是什麽意思?”

周殷宇毫不介意地將自己心中那些推測都告訴她。

季叢郁大聲斥責他說不可能,她說她父親不是這種人。

周殷宇盯著她看,“你真的了解你父親嗎?”

季叢郁臉一熱,她知道他說的沒錯——她不了解。父親在她面前總是保持著一副正派的模樣,但幾年前,她還和周殷宇一起“整治”過父親的一位情人。他們在情人昂貴的包包裏倒茶水,將一切搞得一團糟。

她是和周殷宇一起做這件事的。

她親口告訴過他父親的虛偽,親手將父親偽善的證據送到他面前,現在這些都成了周殷宇惡意揣測父親的依據。

她在周殷宇面前無法說謊,他們幾乎是一體,做了那麽多壞事,欺騙他就是在欺騙自己。

“這並不代表你的陰謀論是事實。”季叢郁反駁。

“對,這只是我的陰謀論,只是我的猜測,我沒有證據。但我遠離你、厭惡你也是我的選擇,你能尊重我的選擇嗎?”周殷宇問。

“你怎麽可以厭惡我?”季叢郁眼神閃爍不定,低聲從齒縫中擠出這句話。

“怎麽不可以,你以為我喜歡你嗎?”周殷宇這樣問。

他盯著季叢郁,發現她的臉氣得紅了起來,她想反擊,但周殷宇突然暴起的攻擊的確讓她束手無策,他從沒這麽對過她,她自然也不知道要怎麽反應。

於是兩人不歡而散。

之後很長一段時間,季叢郁都沒再聯系過周殷宇。他們高中不是一個學校的,季叢郁上的是私立的學校,周殷宇在九中。周殷宇搬家之後,兩人見不到面,自然也沒有任何交集。

但在高二開學的時候,他突然在學校裏見到季叢郁。

她像是忘記了兩人當時的劍拔弩張和不歡而散,開學第一天就到他們班後門等他,和他見面之後,她笑著對他說:“好久不見,我是為了你轉學過來的。”

周殷宇一楞。周圍同學都在看他們,他壓抑住自己突然變快的心跳,裝作沒看見她,稍微轉了個方向,往前走了。

季叢郁跟著他,在他身後問:“你不感動嗎?你應該感動的吧?我為了你專門轉學過來的。我就想跟你一起上學。”

周殷宇一言不發,等兩人走出學校之後,他轉身問她:“你以為這樣我就會覺得開心嗎?會覺得幸福嗎?你以為你是誰?你以為我喜歡你嗎?”

季叢郁被他說得臉又紅起來,她快步走上前推他一把,“我討厭你!”說完,她轉身跑開。

周殷宇看著她的背影,意識到半年沒見,她的頭發長長了很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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